公元前362年,秦献公嬴师隰在栎阳宫中与世长辞,这位为秦国崛起奠定基础的君主,将王位传给了年仅二十一岁的儿子嬴渠梁,即后世所称的秦孝公。年轻的秦孝公身着素服,在宗庙前郑重接过象征权力的玉玺,他深知父亲多年来的苦心经营——通过迁都栎阳、改革军制等措施,已为秦国积蓄了变革的力量。
即位之初,秦孝公便展现出非凡的政治魄力。他命人在咸阳城门悬挂求贤令,以重金高位招揽天下英才。这道布告在风中猎猎作响,很快传遍列国。此时,在魏国郁郁不得志的卫国人公孙鞅(即商鞅)听闻消息,毅然收拾行囊西行入秦。经过景监的引荐和三次著名的帝道、王道、霸道之辩,这位法家代表人物终于赢得秦孝公的信任,被任命为左庶长,开始着手筹划震惊天下的变法大业。 然而变法之路绝非坦途。在秦国朝堂上,以甘龙、杜挚为首的世族集团势力庞大。这些世代簪缨的贵族们身着华服,在朝会上高声疾呼:礼法不可轻改,祖制不可妄变!他们倚仗先祖的军功,安享世袭特权,将变法视为洪水猛兽。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甚至当庭摔碎玉笏,以死相谏反对新政。面对重重阻力,商鞅在章台宫前慷慨陈词:诸公所言祖宗之法,实乃孝公先祖穆公时代的旧制。然今日之秦,河西之地尽丧于魏,将士浴血却难渡黄河。若固步自封,终将亡国灭种!他犀利的言辞如同利剑,在朝堂上激起阵阵波澜。平心而论,守旧派强调稳定的主张不无道理,改革派指出的危机也确属事实,双方各执一词,难分高下。 但历史告诉我们,重大变革从来不是靠辩论取胜。当秦孝公将虎符重重拍在案几上时,殿外甲士的兵器寒光让所有人明白:真正决定变法成败的,是君主手中的权柄。若没有秦孝公调动的军队震慑,没有其掌握的官吏任免权作为后盾,纵使商鞅有苏张之舌,新法也寸步难行。正如当年楚悼王尸骨未寒,吴起就被乱箭射死在灵堂之上——没有强力支持者的改革者,注定是悲剧收场。 有人或许认为秦国保守势力薄弱才使变法成功,这实属误解。当商鞅这个外邦布衣站在朝堂主张废井田、开阡陌时,老世族们怒目相视的模样,足见反对力量之强。他们敢公开对抗,正是因为其根基深厚——即便在秦献公已进行部分改革的情况下,这些家族仍掌控着大量私兵和封地。若无秦献公此前的铺垫,反抗必将更为激烈。 今人常过分夸大商鞅的个人作用,仿佛没有他的徙木立信,秦国就会坐以待毙。这种看法忽略了历史复杂性——正如明末江南富商宁可将白银埋入地窖,也不愿出资助国抗清。人性之自私,往往超乎理性判断。当商鞅警告不变法则亡时,那些既得利益者多半嗤之以鼻:危言耸听!我等祖辈正是靠现行制度富贵至今。 在历史转折的惊涛骇浪中,个人才能犹如一叶扁舟。秦孝公与商鞅的卓越表现确实加速了秦国强盛,但若认为没有他们历史就会改写,则过于天真。就像黄河九曲终将入海,秦国通过变法图强的趋势,实则是列国竞争下的必然选择。那些认为二人改变中国命运的论调,不过是英雄史观的浪漫想象罢了。在铁与血的战国时代,真正推动历史的,永远是深层次的社会力量与时代洪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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